一醉成双*21～22（上）*
（二十一）
易柏辰的家在一个宁静的小城，依山傍水，没有大都市的繁华，却有着一种别样的安静淡然。
“你个没良心的死孩子，可算是想起家里的两个老头老太太了。”
“妈，你不老，一点都不老。”
进了家门，易柏辰就直奔毛毛的窝，把还在打瞌睡的毛毛从箱子里拽了出来。
“毛毛，毛毛，你居然不出来迎接我，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主人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落地窗旁边的藤椅上看报纸，正是易柏辰的父亲。
“爸。”
“回来了。”
吃午饭的时候，易妈妈煮了一大桌的菜，都是易柏辰爱吃的，饭桌上，不停的给他夹菜。
“在外面一定没吃好吧，看看，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易妈妈有点近视，愣是把被马振桓养胖的一大圈看成瘦了一大圈。
“柏辰。”易爸爸放下了筷子，双手交叉到一块，这是他要说正经事之前的动作。
“爸？”
“你吴伯伯的女儿从国外回来了，我们做家长的思量着，让你们两个见个面。”
“我不去。”
斩钉截铁的拒绝让整个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易妈妈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好好的，又杠上了。
“给我一个拒绝的理由。”
“爸，我已经长大了，相亲这种事，我不需要，也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我……”
“好了好了，儿子才刚回来，说这些干什么，吃饭吃饭。”
午饭，不欢而散。
吃过午饭，易柏辰躺在床上，想着要不要给马振桓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易妈妈已经推门进来了。
“妈。”
易妈妈在易柏辰的床边坐了下来，表情是他不曾见过的凝重。
“popo，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和你爸？”
易柏辰的心“咯噔”一跳，从床上坐了起来，“妈，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和Evan，究竟是什么关系？”
母亲的话让易柏辰的耳边犹如响了一个炸雷，张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在你卧室的衣架上发现了一件黑色外套，不是你的，还有枕头边的手表，茶几上的财经杂志，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的母亲，你骗不了我。”
一开始的时候，易妈妈也告诉自己，兴许儿子和Evan只是朋友，可是今天易柏辰的反应让她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
“是，我和Evan，是恋人。”
说出这句话，易柏辰觉得自己长舒了一口气。
“你上次说他是你的上司，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不是，他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的。”易柏辰急忙截断母亲的话，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马振桓，那个美好如云彩一般的男子，他的母亲也不可以。
“砰。”房间的门被踹开了，易爸爸站在门口，脸色涨红，进而发青，睚眦欲裂，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老公。”易妈妈手脚冰凉，她不知道他们的对话易爸爸到底听进去多少，下意识的把易柏辰护在了身后。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易柏辰心里也怕，从他懂事起来，就没有看到父亲如此愤怒的样子，可是他还是梗着脖子:“是。”
“孽障，我易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作践自己的东西。”
“我怎么作践自己了？我喜欢Evan，这有错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了易柏辰的脸上，易爸爸浑身直打哆嗦，显然气的不轻。
“你干什么，不许打我儿子。”易妈妈看着儿子红肿的脸，心痛至极。
“妈，我没事的。”
“已经这样了，你打死他也没用啊。”
易爸爸扶着门，闭着眼睛，强行压下胸腔中的怒火，“把你自己收拾一下，我在客厅等你。”
整个客厅的气压低到极致，毛毛也缩在自己的窝里大气都不敢喘。
“马上和他分手，我就当作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我不会和他分手的。”
“你……”易爸爸抬起胳膊，被易妈妈拦下了。
“popo，你现在还小，你不懂的，再过几年，你会后悔的啊，孩子。”
“易柏辰，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爸，还要这个家，就马上和那个男人断干净。”
易柏辰紧咬着下唇，脸上火辣辣的，“爸，妈，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我爱他，就算以后他不要我了，我也不会后悔，至于孙子，请恕儿子不孝。”
听完易柏辰的话，易妈妈的心彻底凉了，这个儿子有多倔，她是知道的，他认定的事情拉不回来。
“你再说一遍。”易爸爸咬着牙根，挤出这几个字。
“请恕儿子不孝。”
“易柏辰，你好……好啊……”易爸爸捂着胸口倒在了沙发上。
“老公——”
“爸——”
急救室。
看着门牌上方的红色警示灯，易柏辰蹲在墙边，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地面。
走廊的那边，是问诊台，几个年轻的小护士从走廊上经过，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她们的谈笑声……
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今天，本该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
“popo，一会儿你爸出来了，别再跟他犟了，就算妈求你，你爸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的。”
红色指示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病人已经没事了，你们过一会儿就可以去看他了。”
“谢谢医生。”
易柏辰从地上站起来，腿部的酸麻让他几乎站不住。
“啪。”盛好的饭菜再一次被打翻，易柏辰默默的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秽物。
“滚出去，我们易家没有你这种不肖子孙。”
从昨天晚上易爸爸清醒过来，就不曾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东西，他在逼易柏辰，逼他作出决断。
“爸……”
“我就算是死，也不能看着我的儿子和个男人纠缠不清。”
地上的碎瓷片划伤了易柏辰的手，白色的瓷片上沾着点点红色血珠。
易柏辰没有说什么，沉默着出了病房。
带来的饭菜，易爸爸不肯吃，易柏辰也不吃，易妈妈坐在一边暗自流泪。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三天早上，易爸爸已经连着四顿不吃不喝，易柏辰彻底崩溃了，他跪在父亲的病床边，哭着说:“爸，你别再逼我了，我听你的，我和他分手还不行吗。你别再逼我了。”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病房，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响了两下，耳畔传来熟悉的温柔嗓音。
“popo。”
眼前升腾起一片水雾，想不到到最后，会是他来主动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
“马马……”
“popo，你怎么了？”
“我把我爸气进医院了……”
（二十二）上
易柏辰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手机死死的攥在手里，自从白日里他和马振桓说了分手，他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不曾动过。
“皮卡丘皮卡丘……”
手机响了，是马振桓打来的，虽然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接，可是易柏辰却控制不住自己，哪怕听听他的声音也好啊，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
“popo，下来，我在医院楼下。”
易柏辰冲到悬窗前，外面漆黑一片，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易柏辰疯一般的跑下了楼，冲进纷纷扬扬的大雪中。
“马马，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
挂掉电话，马振桓就直接去了机场，买了最近的一班航班。
五个小时的航班里，他在飞机上想了很多，可是真的见到了，说出口的也只有一句“我不放心你”。
易柏辰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攥的他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马振桓从没有来过这里，他一个人，冒着大雪，究竟找了多少家医院才找到自己。
“马马……”
易柏辰心里堵的难受，他现在只想抱住马振桓，狠狠哭一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别哭。”马振桓把双手搭在易柏辰的肩膀上，轻轻帮他拭去泪水，“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的。”
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易柏辰死死的搂住爱人，恨不得将其融入自己的骨血，朝朝暮暮，永不分离，马振桓，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绝望。
为什么我不能再勇敢一点，为什么你不怪我，为什么你要喜欢上我……
风，更冷了，雪，越下越大……
两个人的头顶上已经落满了雪花，霜雪吹满头，是不是也能算白首？
最后一次赖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易柏辰吸吸鼻子，松开了自己的手，“马振桓，再见。”
说完，易柏辰转过身跑走了，跑到病房楼的后面，蹲下去抱着自己，无助的仿佛一个在风雪中迷路的孩子，风的呼啸声掩住了他的哭泣声，夜的漆黑隐藏了他的眼泪，这里没有别人，他才可以让泪水肆意的流。
冰雪灌入口鼻，手脚已经被冻的麻木，可是都抵不过心间撕心裂肺的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易柏辰从楼后转了出来，路灯下早已空无一人，地上的雪，丝毫看不出站过人的痕迹。
马振桓，已经走了吧，还好，他走了。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条短信突兀的蹦了出来。
是一串数字。
962464，786949632647468
用冻僵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易柏辰转身进了楼中。
看到易柏辰的身影消失在门内，马振桓才从一个拐角处走了出来。
他就知道，他不先走，他一定不会进去。
这么冷的天，生病了怎么办。
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是易柏辰刚才回给他的短信。
余生不必再见。
短短六个字，藏着多深的痛和泪，只有他们彼此才清楚。
你我各自安好，余生不必再见。
我知道，你曾经来过。
那个下雪的夜晚，橘黄色的灯光下，两个年轻人告别了他们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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