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青桑

悲伤的从来不是曾经错过了多少,而是不可逆转的结局……

采桑子01

    予我一觞珠,换汝一世输。

  

  近来,平静了万年的天界突然隐隐涌动着一股暗潮,水神得女归,夜神得妻正,本是一件双喜临门的嘉事。

  奈何缘机仙子一番“锦觅仙子神元尚未修炼纯净,需要去人间历劫数十载,归来方可晋升上神”的言论,让这件事无端生出许多变数。

  天后已经数次召见缘机仙子,暗示她让她给锦觅安排一个全天下最低贱的命格,可是这火神却早已敲打过她,母子二人,哪一个缘机仙子都开罪不起。

  “缘机仙子。”

  缘机正打算去姻缘府寻她的老相好丹朱拿个主意,一角白色衣衫自眼前飘过。

  “夜神大殿,不知夜神来寻小仙,所为何事?”缘机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心里很清楚润玉此番定是为了锦觅。

  “润玉心中困惑,想向仙子寻一答案,仙子觉得命数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还是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润玉淡然一笑,似是极期待缘机的答案。

  “这……”缘机讪讪一笑,“未有生,先定死,命数固然是已经定好的,可也存在变数,变数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润玉受教了,叨扰仙子了。”润玉微微颔首,信步离去,缘机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锦觅仙子的这趟人间之行,怕是要横生波折。

  第二日便是锦觅下凡的日子,天机轮回盘前,锦觅依依不舍的和爹爹道别。

  “爹爹不要担心,女儿两三个月就会回来的。”

  “觅儿在凡间定要处处小心。”

  锦觅往洛霖身后张望了一下,心中有些失落,小鱼仙倌和凤凰都没来送她,还是不是朋友了。

  “爹爹,那女儿走了。”

  旭凤急匆匆的赶来时,被告知锦觅已经跳下了天机轮回盘,情急之下也跟着跳了下去。

  “旭凤!”

  穗禾想要去拉旭凤,润玉假装去拉穗禾,实则推了她一把,邝露是真心想要去拉住润玉,结果就是他们全都跳了下去。

  “润玉,穗禾,你们下去干什么啊。”丹朱气得直跺脚,转念一想,反正他已经用红线把旭凤和锦觅绑起来了,可是还是不爽,于是一脚把燎原君也踢了下去。

  

  

  淮梧君上喜得爱子,麟儿降世之时,竟引得百鸟朝贺,王大喜,赐名,旭凤。

  距离淮梧万里之遥的临祁,君上于一月前得知,他的废后于冷宫之中为他诞下一子,为他的独子,封为太子,取名润玉。

  十六年后。

  世人皆知,淮梧熠王骁勇善战,自十二岁上了战场,未尝一败,有“战神”之称,四年来,打了大大小小百场战役,接连攻下了漠北,南诏,西珩等国,淮梧的版图扩大了两倍有余。

  所有人都认为,淮梧将会终结这乱世,一统天下,可是就在半个月前,淮梧攻打临祁之时,被临祁太子算计,四十万大军葬身白鹿谷。

  名不见经传的临祁太子一时间扬名天下。

  要说这临祁太子,世人对他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名唤润玉,生母乃是冷宫废后,他自己也生于冷宫,天生寒疾缠身,习不得武。

  淮梧与临祁这一战,就连临祁王都觉得是灭国之祸,想不到润玉竟然能够力挽狂澜,重创淮梧。

  四十万大军只残余不到两千人马,淮梧元气大伤,之前吞并的诸多小国也都躁动起来,淮梧急于求成,连年征战,统治时日尚短,势力尚未渗入透,国内遗民本就不服,之前全靠强盛的兵力镇压,如今淮梧大败,少不得活络起心思。

  “王上,淮梧君上送上和谈的国书,愿赠上黄金一百万两,白银二百万两,美女一百名,绫罗绸缎无数。”淮梧遣来的使者恭敬的跪在大殿之上,双手呈上国书。

  “哦?玉儿,你怎么看?”临祁王上扭头看向身侧,透过垂下的琉璃帘,使者隐隐约约看到临祁王身旁有一抹白色。

  “父王,临祁本无逐鹿之心,只不过是想护着百姓于这乱世中免受战火纷扰,此番征战,已是劳民伤财,若再打下去,受苦的只能是百姓,停战倒也可行,不过……”

  使臣本来已经定下了心,惊闻转折,却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先挑起战端的可是淮梧,如今要停战的也是淮梧,战败之国,有何资格要求和谈?想要停战,可以,除了淮梧送来的东西,另外,划渊泽十六州,琉叶郡,雍方四城给临祁,重订水陆边界线,还有……”

  “送熠王旭凤,来临祁为质。”

  使臣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几乎要瘫在大殿之上,渊泽十六州是淮梧最重要的财力所在,雍方四城则足以养兵百万,琉叶郡更是淮梧的咽喉,一旦应下,淮梧再无翻身之地。

  “这……这……这……”

  “如果淮梧不同意,大可就这么拖着,就是不知道,淮梧君上还等不等得起。”

  临祁的意思传到淮梧,整个朝堂炸开了锅,朝臣纷纷上言,说临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又如何?乱世之中,只有强大的人才有权利制定规则,淮梧败了,便只能任人宰割。

  淮梧君上如何不知,如果真的应下了临祁的条件,淮梧再无逐鹿天下的可能,可是,如果不答应,之前吞并的小国已经联合在了一块,发动数次动乱,再有临祁虎视眈眈,淮梧便要腹背受敌,连固有的疆土怕是都守不住。

  “你回去告诉临祁王上,他的条件,本王,应下。”

  正在熠王府养伤的熠王旭凤得知自己即将被送去临祁为质的消息,震怒之下打翻了药碗,胸口处的纱布渗出朵朵血花。

  “王爷。”侍卫秦潼跪了下来,“王爷息怒。”

  “父王他竟然糊涂至此。”

  说什么临祁无半点逐鹿天下之心,那临祁太子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没有逐鹿之心,葬身在白鹿谷的四十万白骨又算什么。

  “二弟。”

  淮梧太子擎临出现在卧房门口,单手负于身后,身上的蟒袍未褪,显然是刚下了朝就来了熠王府。

  “太子殿下前来,有何要事?旭凤伤重,恕不能起身。”

  “无妨,我此番前来是传达父王的旨意给你,父王任命你为使臣,出使临祁,十日后出发,不得有误。”

  “太子殿下。”跪在一旁的秦潼出声,“我家王爷伤势始终不见好,此去临祁,山高路远,可否请太子殿下奏明王上,准许王爷多留几日。”

  “旭凤啊,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顾念手足之情,实在是那临祁逼人太甚,父王本想命你即刻动身,这十日还是为兄帮你争取来的。”

  “太子高义,旭凤铭感五内。”旭凤神色淡漠,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事。

  “父王的意思我已经带到,你好好休息吧。”擎临勾唇一笑,转身欲走,旭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大哥,我走了你很开心对吧,再也没有人威胁到你的地位。”

  “四十万淮梧男儿魂断异乡,旭凤,你早已是淮梧的千古罪人。”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与你争夺什么,你为王,我为将,这样就够了。”

  “旭凤,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么天真。”擎临转过头,目光中隐隐有一丝怜悯,“你以为忌惮你的只有我一个人吗?咱们的父王,才是最想你走的那个人。”

  淮梧的君父,先为君,才是父,他们的君父是个什么样的人,擎临再了解不过,这些年旭凤战功赫赫,在朝在野,威望名声无人可及,他虽然忌惮旭凤,可他终究没有坐在那个位置上。

  出了熠王府的大门,擎临抬头来着门上的匾额,抬起手指,抹去眼角的一点湿润,旭凤,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赤子心性,偏偏投生在了帝王家。

  

  十日后。

  一辆马车停在王城外,旭凤此去临祁,身边只得了秦潼一人跟随,由一支上百人组成的精兵护送至边界线,临祁的军队会守在那里。

  明为护送,实则是怕他偷偷逃走,他们没有办法和临祁交代,旭凤在心中冷笑一声,他还不至于这么拎不清,置百姓于不顾。

  “表哥,我想和你一块去。”穗禾扯着旭凤的衣袖,精致的妆容已经哭花。

  “别傻了,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舅舅身体不好,圣医族的人应该很快会进京送药,你多多留心便是。”

  旭凤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出生长大的地方,今生今世,怕是再无返回的可能。

  “走吧。”

  

  马车行至栖凤山之际,互送旭凤的队伍与另一支队伍擦身而过,几声低语隐隐传至旭凤耳中。

  “锦觅,这次送药其实你没必要来的,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带回去的。”

  “我长那么大还没出来过呢,好羌活,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锦觅,旭凤心中微微一动,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她们应该是圣医族的人吧。

  算了,横竖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两支队伍,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淮梧地处偏南一带,四季如春,烟雨朦胧,宛如一个多情明媚的少女,临祁则远在苍澜江以北,是个常年冰封的雪国,终年飘雪,气候干燥。

  队伍越往北,天气愈加的寒冷,过了临祁的边界线时,天空中已经飘起了细碎的雪沙,旭凤并非头一次见雪,此时却是出了车厢,站在苍澜江畔,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江风,江风里带着水的湿润,还夹杂着雪粒。

  旭凤伸出手,晶莹的雪花落在他白哲的掌心中,一瞬间消失不见。

  蜉蝣朝生暮死而不怨,人生七十寒暑而不足,难道真的只有追名逐利,万骨筑城才不枉来这人间走一遭吗?

  “王爷。”秦潼将一个精致的手炉塞到旭凤手中,身旁还跟着一个魁梧的汉子,旭凤认得他,他曾经是秦潼手下的副将,跟他一起打过仗,如今是这支队伍的伍长。

  “王爷,属下只能送您到这里了,临祁的人马已经到了。”一个六尺高的男儿愣是红了眼睛。

  “本王知道了。”

  

  临祁派来的将军很年轻,看上去比旭凤大不了几岁,他见到旭凤,并没有轻视之意,而是下马,单膝跪下,冲旭凤行了王礼。

  “临祁邝曜,奉旨前来,迎熠王。”

  “邝将军无需多礼,败国质子,当不得将军这样的大礼。”这个邝曜,据说是临祁太子的心腹,在排兵布阵上也是个难得的好手。

  邝曜依旧不为所动,“邝曜虽是奉旨前来,奉的是王上的旨,行的却是太子的意。”

  “那就替本王好生谢过你家太子的美意。”旭凤心中突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太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别的不说,会顾及手下败将自尊的太子,他应该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半月之后,临祁大军回到了王城。

  老远便看到了高耸威严的城门,城楼上手持长矛的兵士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更加验证了旭凤心中的想法,临祁,绝不是润玉说的那般,毫无逐鹿之心,反而,它的野心,已经到了不屑于掩藏的地步。

  旭凤本以为邝曜会直接带着他去见临祁王,可是邝曜却带着他到了一座宅子前。

  “这里以后便是熠王的住处了,熠王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吧。”

  “你们临祁对待阶下囚都是这般礼遇吗?”

  “当然不是。”邝曜失笑,“王上的意思是让熠王住到宫里去,这是太子的意思,这座宅子包括里面的一切都是太子出钱置办的。”

  “为什么?”

  “太子说,熠王是值得他尊敬的对手,当的起这份礼遇。如果熠王没有别的事,邝曜告辞。”

  “噢,对了,这里和太子府仅有一墙之隔,隔壁就是太子殿下的居所。”

  邝曜直接拐去了隔壁,想来是去向他主子复命去了,秦潼看着旭凤,有些不确定的开口,“王爷,临祁太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旭凤丢下一句,进了院子,秦潼摇摇头,想不明白,索性不想,急忙追自家主子去了。

  红梅盈盈绽,亭亭立雪间。

  雪仍在下,书房外的红梅开得极艳,一根花枝更是伸进了敞开的西窗下,花瓣上的雪遇热化作雪水,滴落在木桌上的白纸上,墨色的字迹晕染开一大片。

  一白衣人侧坐于窗下,白衣墨发,肩上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手中执着雨过天青色的茶盏,袅袅的热气自盏内升起,静静地赏着窗外的红梅白雪。

  邝曜一进门,就被这美得如梦似幻的一幕给震住了,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一切。

  “人接回来了?”清脆如同珠玉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邝曜急忙回神。

  “接回来了。”

  “你觉得,熠王旭凤,传说中的烈焰战神,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属下和熠王相处时日尚短,不好多做评判。”

  润玉放下手中的茶盏,“和我也要这样中规中矩吗?阿曜。”

  邝曜自幼便是润玉的伴读,长大之后更是成为他的心腹,为他带兵打仗,他与润玉之间,亦亲亦友。

  “熠王,是个很骄傲的人。”邝曜搜肠刮肚,终于找出了一个最合适的词。

  “旭凤,旭日骄阳,烈焰凤凰,正是应该骄傲的,不过,本殿倒是很想知道,他的这份骄傲,能支撑他到几时?”

  “属下不明白。”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来临祁是来享福的吧?不管我如何礼待他,质子终究是质子。”

  “属下愚笨。”带兵打仗他行,心思计策,十个他也不会是润玉的对手。

  “你难得回来一次,去见见邝露吧,等再过两年,我会上奏父王,给她指一门好的亲事,她一个御史千金,在太子府为奴为婢,着实委屈她了。”

  “是。”想想痴心一片的妹妹,邝曜禁不住摇头叹气,润玉生来寒疾缠身,似乎是连那颗心也一并寒掉了,在意的东西极少,皇后过世之后,更是淡漠。

  这样的他,真的会有爱上别人的一天吗?

  屋子里再度寂静下来,润玉站起身行到桌前,撤去被雪水沾湿的宣纸,提起紫毫狼笔,沾了墨,在纸上写下两个清瘦隽逸的字:

  旭凤。

  一只被折掉双翼的凤凰,你的傲骨可会因此被消磨掉,我很好奇。

  

  邝曜是在后院里的小厨房里找到邝露里的,看着本来应该金尊玉贵的妹妹如同一个普通的乡间妇人一样,挽着袖子,揉着案板上的面团。

  “露露,我回来了。”

  “大哥!”看到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出现在门口,邝露惊喜之余,却也没忘记自己手上沾满了面粉,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巾擦了两下,才跑到哥哥面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这不就来看你了。”邝曜笑着揉揉妹妹的头发,“你在做什么,这么香?”

  “桃酥啊,又下了几场大雪,殿下的胃口更不好了,每日的膳食用的极少。”

  “露露,我来太子府之前见过爹了,爹说让你回家一趟,他给你择了几门亲事,让你选一下。”

  “哥……”

  “你的心思,哥都知道,爹也知道,太子寒疾在身,习不得武,当初王上命你当了殿下的武婢,也是存了立你为太子侧妃的念头,可是,你觉得咱家殿下是能爱人的主儿吗?你又不可能守他一辈子,听话。”

  “哥,殿下不爱我是他的事,守着他是我的事。”邝露转身回到灶台旁,继续揉面。

  “我可以不管你,但是过两年太子殿下会亲自上奏王上,给你指一门亲事,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邝曜其实很看好自己妹妹成为太子的侧妃,可是奈何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那就等殿下请来王上的旨意再说吧。”

  “比驴还犟。”邝曜气结。

  邝露甩手一个面团砸了过去,“我是驴,你是什么?”

  

  春节渐近,王城内处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宫里在逐渐忙碌了起来,临祁王派人来传话,说王上年后再召见王爷,请王爷安心住下便是。

  来传令的太监尖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尽显轻视之意,和邝曜的态度完全是天壤之别,秦潼忍不住要拔剑,被旭凤的眼神制止。

  “王爷,那阉人欺人太甚!为何不让属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这王爷的身份隔在这里还真不见得比他总管的身份高。”旭凤把玩着茶杯。

  “王爷也只是困于一时罢了,总有一天……”

  “那就等总有一天来临再说。”

  

  太子府书房,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太监总管低眉顺眼的跪在地上。

  “殿下,老奴已经全部按照您的吩咐行事,您……”

  “黄总管放心,只要以后你把父王下达给你的所有有关熠王的命令告知本殿,本殿不仅不会把你收受贿赂之事捅给父王知道,还会另外给你赏赐,否则……”

  “老奴明白,老奴以后一定唯殿下马首是瞻。”

  “殿下,您为何一边礼待着熠王,一边又让老奴轻视于他呢?”

  润玉扫了黄总管一眼,后者吓得俯在地上,再不敢多话。

  “因为,本殿想和他做知己。”

  

  除夕夜,临祁王在宫中设宴,宴请群臣,皇子后妃全部出席,旭凤站在屋顶上,看着不远处的天空里炸开的各色烟花,往手心里呼了口热气,搓了搓冻红的双手。

  原来又是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王爷,您快下来吧,屋顶上结了冰,您小心点。”可别再掉下来。

  在秦潼心惊胆战的注视下,旭凤灵活的跃下屋顶。

  “王爷,太子府刚刚派人送来了年夜饭。”秦潼手中提着一个红色的食盒。

  “你也过来陪本王一块吃吧。”

  北地之人偏爱辛辣食物,吃了可以驱寒,活血,看着食盒里清一色红彤彤的菜肴,自幼长在江南水乡的旭凤抿了抿嘴。

  “秦潼,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些饭菜就当本王犒劳你的,你都吃了吧。”

  “王爷,属下……”秦潼觉得自己的胃有些痉挛。

  

  

  

  

  这是一个大龙二凤为了葡萄下凡,结果葡萄全程掉线,他们两个虐恋情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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