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君三尺雪06(下)~07
成功的在第六章完结了鬼兵劫饷案,第七章可以抽个空好好发展感情了。
第一卷《青梅调》06下
“恭喜韩兄如愿获得司寇之职。” 张良将韩非之前误塞给他的圣令交还韩非。
韩非接过圣令,拱手向张良行了一礼。
“兄长临危出手,破疑案死局,又从姬无夜虎口夺食,解了祖父之困,应该是子房道谢才对。”
“子房思辨如神,心细如发,献引蛇出洞之妙计在前,为防姬无夜铤而走险,斡旋安抚于后,这才有了昨夜,今晨的一场又一场好戏。”韩非将目光移向一语不发的卫庄,同样行了一礼。
“如果没有鬼谷传人的惊天绝杀,即便知道了军饷藏匿之处,也只是鞭长莫及,可望而不可得。”
“你已经得到了法刑大权,得偿心愿,何必再弄这些虚情假礼,这只是你们这些王室贵胄的权利游戏,我没有兴趣。”卫庄扔下酒樽,打算起身走人。
不能怪卫庄不给面子,他本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况且任谁被同一个人接连算计了两次,恐怕都不会开心。
“卫庄兄留步,还有一事请教,你对姬无夜此人如何评价?”
“他能活到现在还执掌大权,可见你父王的昏庸无能。”
其实韩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身为儿子的韩非再清楚不过,韩非也没有想着维护老爹的颜面什么的,反正都是事实。
“我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姬无夜不除,韩国必亡。”
卫庄侧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厉,“想让我帮你杀了他?”
“我既然执掌刑法,当然明白杀人是犯法的,一定也不会允许其他人这么做,这个忙,其实是帮你自己,因为,我想让你取代他。”
紫女看向卫庄,张良则是瞧着韩非,“然后呢,效力于你的权利游戏?”
“不管愿不愿意,我们都已经置身于这个名为天下的权力漩涡之中了,这已经无法改变,但我们可以一起来建立一个全新的韩国。”
周身似乎响起了战马的嘶鸣和兵刃相撞的碰击声,狂风卷起了漫天黄沙,天下为局,人为棋,他们正身处在这个名为天下的棋盘之中,这是一场以天下作为赌注的棋局,胜者开创万世帝业,败者化骨成沙,与其做被人摆布的棋子,不如做这执棋之人。
韩非,便要做这执棋之人。
“与现在的韩国有什么不同?”卫庄的语气有一丝丝的缓和,他本以为,韩非只不过是想以此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如今看来,倒是他小瞧他了。
“第一,不再有姬无夜这样的人,第二,不再有安平君,龙泉君这样的人。”
“听起来,对我好像没有什么吸引力。”
“你还记得那个在将军府玩的分金币的游戏吗?”
“那又如何?”
“新的韩国,不要做第三个看似占尽优势其实注定死亡的人,也不要做第二个得了一点蝇头小利而苟活之人,韩国要做第一个人。”
“七国的天下,我要九十九。”
卫庄的唇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现在听起来,似乎有点意思了。”
“所以,你答应了?”
“首先,你得要能活下去,姬无夜权利滔天,并非这么简单,在他背后还有一股遍布七国的强大势力,从昨晚离开将军府的那一刻,你已经上了他们的死亡名单。”
“有形的生命,的确非常脆弱,但是无形的力量就会坚不可破。”
“无形的力量。”卫庄默默念着这五个字。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我给这股无形的力量起了一个名字叫做——流沙。”
水滴石穿,以柔克刚,看似柔软缥缈的细沙,却可以风化坚硬无比的岩石,看似微不足道的水滴,却可以滴穿石块,它们都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天地间同样存在着这样一股足以颠覆乾坤的力量,就是法,划天地,分善恶,明是非,定乾坤。
告别了卫庄和紫女,韩非带着张良刚走出紫兰轩的大门,就看到张开地黑着一张脸坐在对面的马车上,对他们怒目而视。
被抓包的韩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拽过张良,悄声问道,“子房,你多久没回过家了?”
“从,从跟随兄长查案开始,就没回去过了。”张良也看到了张开地,意识到不妙,支支吾吾的说道。
行了,可以确定,张开地绝对是来兴师问罪的。
韩非扬起一抹笑意,率先走到马车旁边,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大人,好巧啊,子房这次可是帮了非大忙呢。”
张开地心里憋着一股气,可是不能冲韩非撒,只能冲躲在韩非身后的张良呵斥道,“还不快随老夫回去。”
韩非送给张良一个“子房你保重”的眼神,乖乖地站在那里准备接受张开地的口水洗礼。
“良儿年幼,不懂玩乐,九公子还是找别人陪你花天酒地吧。”言下之意就是,离他远点,不要带坏了他。
目送着张府的马车远去,韩非耸耸肩,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半掩的木窗,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第一卷《青梅调》07
“韩兄,这么早你要带良去哪里啊?”张良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
“为兄带你去看个好玩的,地方有点远,只能早点出发了。”
“可是……”这也太早了,他们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天才蒙蒙亮。
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大门还没有开,赶车的人示意他们这是九公子府的马车,守门的将士急忙让开道路。
韩非开始意识到自己起的是有点早了,不好意思的嘿嘿两声,“子房,要不,你在车上睡会儿,到了为兄叫你。”
“嗯……”张良靠在车壁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鬼兵劫饷”案之后,卫庄的意思是没有大事发生就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韩非刚被任命为司寇,有一大堆的事情积压在那里。
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公务统治了韩非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好不容易,处理公务处理的快要发霉的九公子今天终于忙里偷闲偷了个懒。
张良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不过被韩非叫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睡在韩非怀里,身上还盖着韩非的外袍。
“韩兄!”
“子房这一觉睡的倒是舒服,可是把为兄的腿给压麻了。”韩非略有些哀怨,美人在怀,腿麻并开心着。
“韩兄恕罪,良失态了。”
“没事没事,哪有人睡觉还能控制着自己循规蹈矩的。”
马车停在了一间三层的楼阁外,雕梁画栋,飞檐高脊,周围一片荒芜,方圆二里地里只有这一栋建筑,却是停着不少车马,从外表看起来,皆是非富即贵。
二人被引入楼内,里面黑漆漆的,唯有中间的舞台上投射着一束光,楼阁中间是镂空的,二楼和三楼都可以看到一楼的舞台,三层楼的雅间都呈圆形排布,中间由价值千金的琉璃墙隔开,隔音效果极好,若非武功高绝之人,是半点声音也听不到的。
带路的人领着韩非他们往二楼走,上楼的时候,可能是太黑的缘故,张良脚下绊了一下,险险被韩非拉住了手腕。
“小心点。”
“嗯。”
接下来的路,怕人再摔倒,韩非一直握着张良的手。
他们被引到了二楼正对舞台的一间雅间,房间里倒是比楼梯上明亮一些,可是顶多就是看清对面人的程度。
“二位稍作休息。”
韩非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端起一杯抿了一口。
“齐国盛产的碧芽茶,子房尝尝。”
“韩兄,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看起来如此诡异。
“好地方,这里可是太子和四哥一块置办的。”
“太子和四公子?”
“准确的来说这里挂在太子的名下,实际上出钱的人却是四哥,这里一年举办一次的‘淘珍会’在王公贵族之间很是盛行,外人却甚少知晓,能进到这里面的人,要么是皇亲国戚,朝廷大员,要么就是富商巨贾,因为在这里进行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交易。”
谈话间,一个胖成球的男人走上了舞台,灯光也投射到了他的身上,绿色的外衣搭配上圆滚滚的身材,让那人看上去像一个熟透的冬瓜。
“姬无夜的手下,四凶将之一,石上翡翠虎。”韩非站起身走到栏杆边。
太子居然会同一向与他不和的四公子搅和到一起,姬无夜的手下居然是这场淘珍会的主持者,这场大会还未开始,便已经风起云涌。
“欢迎各位光临这里,今日为大家展示的共有十一件宝贝,比起往年的十件还多出来一件。”
淘珍会比起潜龙堂的易宝会,相同之余又有不同,易宝会是以物易物,一个人只能换得一件宝物,在这里,则是以金易物,只要你出得起黄金,把全部的东西买回去都不是问题。
第一件物品已经被呈上了台,翡翠虎掀开蒙在物品外的红布,全场哗然。
“晋文公重耳的佩剑。”
当今的韩国,赵国,魏国都是自春秋之时的晋国分裂而来,晋国是他们共同的祖辈,晋文公重耳的佩剑现世,流落至韩国,于情于理,都应该进献给韩王才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也不奇怪。”张良放下手下的茶盏,轻声说道。
“五万两黄金。”三楼的一处雅间里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
“这个声音……”张良微微蹙眉,“好像是左司马刘意。”
一根手指点在了张良的薄唇上,带着些许凉意和淡淡的茶香。
“子房,记住,进了这里,就没有什么左司马刘意了。”
“五万零一两。”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隔壁的雅间响起,韩非仿佛被烫到一样,险些跳起来。
张良冲韩非做了个口型“卫庄兄。”
隔壁的人,绝对是卫庄无疑,说不定紫女也在,他们两个是怎么混进来的?
“七万两。”好东西都是抢出来的,刘意见有人和自己叫板,冷哼了一声,立马加价两万两。
“七万零一两。”
“八万两。”
“八万零一两。”
卫庄仿佛和刘意杠上了一样,每次刘意叫价,他都要加上不多不少的一两。
“韩兄,卫庄兄这是在抬价?”
“嗯,他不仅不会买,他还会把价格抬到刘意倾覆全部身家进去。”
淘珍会的潜规则便是,如果你叫了价,就会一直往上加价,直到倾家荡产为止。
“可是如果刘意放弃这把剑呢?”
“不可能,依刘意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放弃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东西,况且子房你能根据声音听出他是刘意,旁人自然也能。”
张良心头瞬间如同拨云见雾,一片清明,这淘珍会,分明是各方人马来收集自己敌人罪证,摸底探细的地方,怪不得太子,四公子,姬无夜都要掺上一脚。
片刻的功夫,重耳佩剑的价格已经被卫庄抬到了十八万零一两黄金,要知道,上次失窃的军饷也才十万两黄金。
“二十万。”刘意暴喝一声,对于这个价钱,卫庄没有再出声,翡翠虎挺挺肚子,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那么佩剑便以二十万两黄金的价格成交。”
第一件物品便被拍出了二十万两黄金的天价,将整个大会的气氛带到了最高潮。
大会继续进行下去,直到第六件宝贝被呈上台,卫庄那里才重新有了动静。
第六件宝贝是一本书《本经阴符七术》。
“三万两黄金。”
虽然在场的人都是王公贵族,可是他们在意的是功名利禄,对于这种不知道讲的是什么的书毫无兴趣,没有人出来加价,所以,这本书毫无意外的归了卫庄。
淘珍会的交易是一手交金,一手交物,一名小厮却来了韩非这里,让他交钱。
“你是不是搞错了?买东西的是隔壁那位,为什么让我付钱?”
小厮摸摸鼻子,后背上被隔壁那位爷吓出来的一身冷汗还没有消下去。
“是隔壁那位爷说的,东西归他,钱得您付,否则,否则后果自负。”
本来小厮也说这不合规矩,可是鲨齿抵在脖子上,再多的话也给咽了回去。
韩非气结。
不情不愿的在收据上画了印,签了字,小厮欢天喜地的出去了,留韩非独自郁闷。
“韩兄,看来卫庄兄还在记恨上次的事情。”
“破财消灾破财消灾,邪灵退散邪灵退散。”韩非双手合十向天祷告。
“各位,接下来将迎来本次淘珍会的重头戏之一。”翡翠虎命人抬上来一个笼子,笼子四周被黑布覆盖着。
“子房要不要猜猜,那笼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么大的笼子,莫非是老虎?”
“你能不能有点想象力,若要让非猜,那里面装的应该是一头狮子才对。”
张良内心呵呵,老虎和狮子,区别很大吗?
黑布被撤去,笼子里装的居然是个人,侧卧在笼子里,黑发遮住了脸,兴许是不适应刺眼的灯光,伸出手挡在眼睛上。
“此人是已经被灭的甘国太子,甘琮。”
两个人上台将甘琮从笼子里拖出来,强行让他面对着众人,论容貌,甘琮的容貌比不得韩非风流,比不得张良儒雅,但却自带一种妩媚,多日不见阳光,皮肤异常的白哲,更增添了三分虚弱之态。
“十万两黄金。”
出声的人是右将军王奋,此人为姬无夜党羽,与其狼狈为奸,鏗絨一气,王奋此人极好男风。男风在王公贵族之间极为寻常,更有甚者以此为雅,但是落在王奋手中的男子,无一不是被其凌虐至死,因此,王奋的名声更是臭不可闻。
站在台上的甘琮木然的看着这一切,仿佛丝毫不在意他被人如同货物一般交易,更加不在乎他接下来的命运,他已经麻木,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没有人加价,因为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亡国之人得罪手握兵权的右将军。
“韩兄……”张良内心十分挣扎,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甘琮就这么走向地狱,可是他又深知,他不能给韩非惹麻烦。
唉,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韩非把张良拉入怀中,捂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现在别去看,也别去听,子房,其实非本不愿你过早的接触这里的黑暗,可是,你总要长大,乱世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人各有命,乱世之中,人命比纸还单薄,刚才只要你开口,非可以出手救下他,只不过,救得了他的人,救不了他的命,天下如同甘琮那样的人实在太多,只救一个人并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你明白吗?”
许久,怀中的青衫少年没有再开口,韩非只能感觉到掌下的眼睫一颤一颤。
“韩兄,良明白了。”
明白归明白,心里的难受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下去的,可是韩非不后悔自己今天带张良来这里,不是说善良不好,而是无谓的善良在这个乱世中是活不下去的。
韩非自小长于冷宫,看尽了人情冷暖,尝遍了世态炎凉,他可以漠然地去看待这不公的一切,张良则不然。
“这是今天淘珍会上的最后一件礼物,也是最珍贵的一件。”
最后一件宝贝也是放在一个铁笼子里,只不过这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女人,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子,单薄的衣衫下,一道道猩红的鞭痕遍布全身。
“她乃甘国公主,太子甘琮的亲妹妹,甘红瑜,她的珍贵性在于她能听懂鸟类的语言,并与它们交谈,起拍价十万两黄金,只能高不能少。”
甘红瑜俯卧在笼子里,缩成一团,浑身瑟缩着,小声地唤着“哥哥,哥哥”,比起她那麻木不仁的兄长,她勉强还像是个人,她的年纪和红莲差不多大,名字里也有一个红字。
韩非收回目光,看着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张良,叹了口气,安慰自己,世事不能一蹴而就,慢慢来吧。
用手指轻轻敲击着身后的琉璃墙,“卫庄兄,帮个忙吧。”
甘红瑜精通鸟语,无论被哪一方得到,都将会是一大助力。
淘珍会的规矩,大会上展示的最后一样宝贝并不会当场加价,而是写在纸上送出去,且只有一次机会,价高者得。
小厮捧着收据哭丧着一张脸来见韩非,“爷,这……”
韩非潇洒的接过收据,画了几个字,让小厮拿回去。
“韩兄……”张良欲言又止。
“没办法,非本多情,见不得那些莽汉辣手摧花,又不好明着出面,只能拜托卫庄兄了。”
“可是,韩兄你哪来那么多钱?”张良刚刚看到了收据上的内容,足足二十万两黄金。
说起来也的确够憋屈,堂堂韩国九公子,居然还不如一个朝臣有钱。
“谁说这钱要为兄来付,为兄签的可是姬无夜的名字,特意用左手写的,签的可漂亮了,他们凭什么让为兄付钱。”
韩非当然拿不出二十万两黄金,他只是钻了游戏规则的空子,之前的十场都是明码叫价,最后一场价格则是以纸条的方式送出,没有人会知道出价的人是谁,能认的便只有收据上的签字,所以韩非只能在最后用这一招。
当然,这件事瞒不过太子和四公子,韩非也不想瞒,不过,能够平白无故的多出姬无夜的一项罪证,添了一个把柄,给姬无夜添添堵,不论是太子还是四公子,应该都会很愿意的。
说到底,无论是他韩非,还是太子,亦或是四公子,他们都姓韩,都是韩国王室的子孙,兄弟之间哪怕争得头破血流,面对外人,也是要一致对外的。
所以说这个哑巴亏,姬无夜吃定了。
“韩兄高明,良心服口服。”
这场交易,背后操纵的是韩非,明着出面的是卫庄,最后被算计的却是姬无夜。
“韩兄,谢谢。”
“道谢就不必了,不过,子房要记得,你欠了为兄一个大大的人情,这是第二个喽。”
“良定当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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