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青桑

悲伤的从来不是曾经错过了多少,而是不可逆转的结局……

寄君三尺雪01

  设定:韩非二十四岁,十二岁时离韩国拜入荀子门下。

  张良十五岁,红莲十八岁,卫庄二十三岁,紫女二十二岁。

  本文所属视角为韩非视角。

  从头讲述他们的相识,相知,相爱。

  

  第一卷《青梅调》01

  “老师,我昨夜做了一个梦。”

  “是什么样的梦啊?”须发皆白的荀子闭目在云松下修禅,对面跪坐的是他最得意的弟子,韩国九公子——韩非。

  “醒来时,我已经忘记了梦里的内容,只是发现枕上泪痕犹然未干。”

  “是悲伤的梦吗?”

  “我并不知道那究竟是悲伤的泪水,还是来自领悟的喜悦。”

  “看来你又多了一层领悟的体会,不错。”荀子禁不住在心中微叹,韩非十二岁时拜入他的门下,至今已有十二年时间,身为他的老师,当世大儒,荀子隐隐窥得一丝天机,韩非……

  该来的终究会来,未知的皆为变数。

  “而且,我发现自己近来一直在重复的做着同一个梦。”

  “既然你已经忘记了梦里的内容,为什么会认为是重复的呢。”

  “因为在梦里始终有一首歌,萦绕在我的心头。”

  “什么样的歌?”

  “无法形容的美丽,又似乎很伤感。很遥远,又似乎很熟悉。”

  “看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了。”荀子睁开双目,洞察的目光直达心底。

  “老师!”素衣青年淡然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作势要起身。

  “莫慌,你且告诉我,听到这首歌,你的心里是什么感受。”

  “听到这首歌,仿佛我的心就变得透彻,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所以,你是来告别的,你即是来告别的,我又如何再教你呢。”

  “我感受到了一种召唤,也许是时候该出发了。”

  “好。”

  “老师的授业解惑之恩,弟子终生铭记。”

  “出发吧,韩非,既然决定了要做,就不要后悔。”

  

  韩非已经收拾好了行装,此番上山便是为了向老师荀子辞行,下山的时候,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等候在山脚下的水亭里,李斯虽与他同为荀子门下,但向来关系平平,仅为点头之交,没想到他居然会来送自己。

  “师兄,你要回韩国?”李斯折下湖边垂柳上的一根柳条,双手赠予韩非。

  “是的,该回去了。”

  “韩国是七国之中最弱小的,以师兄的才华,实在是可惜了。”李斯言语间尽显真诚,眸底却闪动着意义不明的光,韩非注意到了,可他并不在意。

  “没办法,那是我的国,也是我的家。”

  “看来出生在帝王之家,也并非是一件幸运的事。”李斯心中已是千回百转,韩国积病已久,内里早已被掏干,空余一个偌大的架子,当今韩王安懦弱,韩廷内政几乎全被大将军姬无夜掌握在手中,留在韩宫的几个公子除却四公子韩宇,皆不成气候,太子……更是不提也罢,韩非此时归国,无论他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势必在韩国内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纵然韩非有力挽狂澜之能,也只不过是为韩国的覆灭拖延上一些时日,韩国的根已经被蛀虫啃噬坏了,李斯不信韩非看不到这一点。

  “也许吧,你呢,有什么打算?”对于这个师弟,韩非虽然相交不深,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大概会去寻找那一片最为广阔的天空。

  “师兄之才,十倍于我,可以挑最弱的,我准备去七国最强大的屋檐下碰碰运气。”

  韩非挑眉,“你要去秦国?”

  “师兄见笑,李斯比较现实。”

  “梦想说起来很美,但却十分脆弱,现实一点好。”韩非将手中的石头抛一块给李斯,随即将手中的石头丢入湖中。

  “只有依靠秦国,我才敢与师兄一较高下。”李斯对于韩非,向来是嫉多于敬,既然师门内无法一决雌雄,那就以天下为局,诸雄为棋,好好地博弈一场。

  “下次再见,你我就是对手了。”

  李斯的挑战,他韩非应下了。

  “希望下次不会让师兄失望。”

  师兄,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这场棋局,赌注就是这天下和你我的命。

  “那就说好了,不能因为顾虑同门,就手下留情。”

  “师兄放心。”

  韩非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柳条插入衣襟中,单手负于身后,转身离去。

  这场谁主沉浮的棋局,终是拉开了帷幕……

  

  打马林中过,万山翠郁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恰逢三月初春,最后一片冬雪也化在了湖水中,睡了一个冬天的鱼儿们都游到了水面上,阳光下,银鳞闪闪,煞是好看,韩非将马拴在树上,欲往湖边取水,却被湖中肥美的鲤鱼勾起了口腹之欲。

  荀子严苛,平日里的饮食多是清淡素食,少见荤腥,想来已有数年不曾尝过鲤鱼的滋味了,思及此,韩非褪下鞋袜,打算下湖一偿多年未尝荤腥的不满。

   鱼是钓上来了,整个人也被鱼带进了湖里,内衣外衫都湿了个通透,用来烤鱼的火堆先用来烘了衣服。

  韩九公子向来是个善于苦中作乐的人,吃不到鱼,喝口酒也是好的,怎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酒壶里已是空空如也,气的韩非一甩手把酒壶扔了出去,引来了第三祸——血光之灾。

  顶着脑门上的大包,鼻子里塞着两个棉球,韩非继续上路了。

  茶肆里的小二正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一个黑影笼罩在了头顶。

  “妈呀!你要干什么?”睡意瞬间跑得无影无踪,面前的公子生得俊美,一身风流之态,只是那一脸的伤着实无法不让人多想。

  “买酒,买好酒。”

  茶小二往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追赶的人,才打起精神应付眼前的客人,“我们没有好酒,只有自己酿的烈酒。”

  “烈酒?有多烈?” 比起美酒,烈酒更是韩非的心头好,他幼时曾经身中寒毒,冷宫苦寒,被褥尚且不够,遑论火炭,每每毒发,母妃只能以烈酒喂他,助他驱寒,久而久之,他便爱上了烈酒,越烈越好,说起来,他倒是师门里唯一一个可以肆意喝酒的。

  “喝一口就好比吞一把刀子。”

  “这就是好酒啊,我要,快!”

  “要多少?”

  “两大壶,一壶给我,一壶给它。”韩非指指自己,又指指他的爱马,回韩国尚且路途遥远,可不能亏待了坐骑,万一它突然尥蹶子,不载他了怎么办。

  茶小二拎来两个硕大的酒瓮,隔着坛子,烈酒的辛辣感觉就已经透过鼻子直达天灵盖,刺激的韩非几乎是贴在坛子上嗅酒香,活脱脱一个几百年不曾见过酒的酒鬼模样。

  韩非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韩国王室中没有丑的,韩非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但是,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脸是不能当饭吃的。

  韩非正沉醉在酒香中不可自拔,茶小二使劲推开韩非的脑袋,护住酒瓮,伸出手,示意韩非:先给钱,这个才是你的。

  不就是钱嘛,韩九公子向来是不缺钱的,可是摸遍了全身,却连一个平首都找不到,没有钱,任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行,茶小二嗤了一声,韩非转身冲到一棵树下,对着树猛踹,树没事,反而把自己踹疼了。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我肚子饿了,去钓鱼,钓到大鱼,结果人掉进河里,嘿嘿,鱼跑了,钱囊也没了,所以,嘿嘿嘿嘿。”

  一抹耀眼的光芒晃花了茶小二的眼睛,韩非手里拿着一条镶嵌了宝石和翠玉的黄金打造的项链,豪迈的拍在桌上,韩非在心里,对送他项链的妹妹红莲说了声抱歉,对不起了,红莲,回头哥哥一定找人来把项链赎回去,现在只能……你一定会理解哥哥的。

  “哥哥,这个给你,你一定要贴身带着,回来的时候可是要还给我的,否则……”

  想到多年未曾相见的妹妹,韩非决定,回头找人来赎项链的时候,一定要找个脑子机灵,嘴巴牢的,把这件事情给圆过去,否则,吾命休矣。

  小二欢天喜地的收下了项链,把两大瓮酒全给了韩非。

  喝一口烈酒,再吃上一口烤好的鱼,九公子并不觉得自己亏了。

  

  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片刻的功夫已是阴云密布,看样子有一场大雨将至。

  韩非已经踏入了韩国的边界线,途经一座废弃的村庄,墙倒屋塌,树枯鸦鸣,像是已经荒废了很久的样子。

  路边站在两个衣着破烂,瘦骨嶙峋的小孩,小男孩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一颗豆子塞进嘴里,他的姐姐见状,急忙从怀里掏出半块谷饼拿给弟弟。

  见到马上的韩非,小男孩慌忙躲进姐姐的怀里,女孩满脸警惕的盯着韩非,韩非翻身下马,不曾多言什么,将手中的烤鱼塞到男孩的手里,摸了摸姐弟俩的头,一声极淡极轻的“抱歉”隐匿在了风中。

  子民受苦,皆因君王的不作为,是他的父王无能,他身为韩室的九公子,同样有罪。

  行至一处断崖上,蓄势已久的大雨落下,云中似有雷电闪现,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韩非端坐于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山川河流,举起手中的酒壶,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

  大雨连绵不断的下了多日,新郑的城门出现在雨幕中,这样的天气,让韩非不由得想起他离韩的那一日,也是这样的阴雨天,也是这样大的雨。

  一辆素净简陋的马车停在新郑城门口,六岁的红莲拽着哥哥的衣角,哭成个泪人,“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母妃不要红莲了,哥哥也不要红莲了。”

  “红莲乖,哥哥跟你保证,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韩非抱起妹妹,在红莲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转身上了马车。

  转眼,即是十二载光阴。

  “我回来了。”

  “想见我,或是不想见我的人,终于还是要再见面了。”

  双腿一夹马肚,马儿嘶鸣一声,快速的消失在雨幕中。

  新郑是韩国的都城,虽然内忧外患,可是城内的王公贵族们依旧在纸醉金迷,莺歌燕舞,流于表面的繁华之态直逼秦国都城咸阳。

  “哥哥!”一声娇嗔自背后传来,身着粉红罗裙的娇俏女子双手背于身后,笑意盈盈的看着韩非。

  “红莲!”

  声音未落,红莲已经扑了上来,搂住韩非的脖子,“哥哥,你可算回来了,快想死我了。”

  “这么想我啊,那要不要亲亲我啊?”

  “要!”

  韩非本来只是想逗逗妹妹,没想到红莲真的在他脸上留下了好几个香吻。

  “傻瓜,我是开玩笑的。你还来真的啊你。”

  “那当然是真的了。”

  “你看看,大街上这么多人呢。”

  后知后觉的红莲这才发现,周围路过的行人都用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他们,登时恼羞成怒。

  “看什么看,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瞎看什么?不怕我戳瞎你的眼珠。”

  “红莲公主,小人错了。”被红莲用手指着的倒霉蛋立马跪地求饶。

  “把眼睛闭上,你们也是,全部把眼睛闭上,谁敢睁眼就挖眼珠。”

  “喂喂喂喂,她开玩笑的,别怕别怕。”韩非用手捂住了妹妹的嘴,心想,这万一凶名传遍整个新郑,还能嫁出去吗?可千万别砸手里啊。

  “我才不是呢。”红莲一把拍开哥哥的手,气哼哼道。

  “你再胡闹,小心我揍你。”

  “哼,才不怕你呢,我现在有厉害的师傅教我武功,只怕你打不过我。”

  “切,我那是舍不得打你,怎么可能打不过你,真是。”韩非才不信宫里的那些武师们会真的狠下心去磨砺这个如花似玉的妹妹。

  “你去桑海那么久,念什么破书,都没人陪我玩了。而且你还玩失踪啊,好几支部队去迎接你,都找不到你。”

  想起路上被自己巧妙躲过的几队人马,韩非在心里摇头,真要跟他们一块回来,能不能囫囵个的回来都还不知道,不过,这就没有必要让红莲知道了。

  “唉,我喜欢清净。”

  “你还喜欢清净?你又躲到哪里喝酒去了,是吧。身上一股酒气,多久没洗澡了?”红莲用手指堵着鼻子,围着韩非绕了一圈。

  “哎,上个月,我可是在湖里彻彻底底洗的澡。”

  “上个月!”红莲想到自己刚才还亲了他那张不知道多久没洗的脸,“呕,哥哥你好恶心。”

  “阿嚏,就是洗澡染了伤寒,所以不敢再洗了。”

  “别说了,快点回宫里去。”红莲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扯住韩非的袖子往王宫的方向走去。

  “哎呀,我送你的项链呢,你是不是拿去换酒喝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韩非打了个哈哈,“哎呀,妹妹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不远处的楼上,一个紫衣紫发的女子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伸手拉上了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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